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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端 | 三峰庵基堂

来源: 发布时间:2024年09月02日

  三峰这地方,依山傍水。早时,本土知名阴阳先生林琴舟曾预言:东临鲸岭钟奇秀,南共甑山结宿绿。三叠青峰,九龙吸水,出人头地;双狮戏球,喜乐世界。因了张弛有度,动静皆宜,三峰山麓彰显唐光化三峯寺,板后山内隐藏清康熙庵基堂。

  三峰庵基堂旧照(背向鸟瞰)

  三峰庵基堂(黄家雁提供)

  庵基堂,于山水相依、环境清幽,成就“镇物”,又被雅名龙隐寺。当地三峰人因其身现板后山之一坳,又直呼“板后堂”,后来为与同山异址的毗邻进仙寺有别,避免混淆,故当地人又叫龙隐寺为“老堂”或“内堂”,进仙寺自然俗称“新堂”或“外堂”啰。但《苍南宗教志》载“龙隐寺,又名底寺”,不知从何而来?求证当地老人,无人知晓。在原平阳县,庵基堂应该也算得上一座老古寺。始建于清康熙55年(1717),民国13年(1924)原址重建,可惜“大雄宝殿”中堂步桁(俗称百步)上墨迹已模糊。其檀越主据说系当年“展复界”从钱库迁徙万全的陈氏信士,有待贤能考证。查《平阳志(乾隆二十五年版)》及“民国七年补刻版”,均无载是堂(寺)。

  三峰、鲸头两村“黄陈界”山界壁刻

  稍早来过庵基堂(龙隐寺)的人都会知道,寺院就坐落在原叫平阳县宜山区云岩公社三峰大队(今龙港市云岩片区滨江社区三峰村)板后山上,并非以讹传讹的“云岩鲸头山”或“三峰村鲸头山”(今仍錾有“黄陈界”三字于三峰板后山鸡角头外首“峻崄洞”顶洞口左侧岩壁上,与峡谷对峙三峰板后山进仙寺“犁臂靴”山脊至庵基堂“堂后岗”山脊自然形成三峰与鲸头两村山界)。现时颇多登山“驴友”使用户外卫星地图,每每经过寺院,电子轨迹显示“板后山-庵基堂。”随意驻足端详,寺院颇具神秘,深居不露于三峰板后山这处叫“龙蟠”的山坳,坐东北朝西南。哪怕飓风来袭,总是风雨不侵,安然稳固。如其头门灌顶楹联所云“龙吟庵基归佛殿,隐息禅寺念弥陀”。寺院质朴无华,历经三百多年,基本保持历史原貌。如若不是1990年住寺居士步荣重建了后进大悲楼(原观音阁,三层,由砖木结构改为钢筋混凝土)和正殿供奉着弥勒菩萨,与老民居“小四合院”并无明显区别。前落门台一层三短间,墨底金字“庵基堂-龙隐禅寺”匾额高悬显赫,乱石砌墙,土黄覆盖,木瓦结构,与两厢各三小间同式,勾联中进“大雄宝殿”五开间,自然形成小天井。这正殿抬基形成梯度地势,但建筑低矮,也是一层木瓦构建,并无方柱大梁,四周同样就地取材,乱石筑墙。唯独值得一提:中堂两侧板壁绘制有惟妙惟肖彩色漆画“十殿阎王”(即中国佛教中所谓主管阴司事务的阴曹地府“十殿阎王”:秦广王蒋子文、楚江王厉温、宋帝王余懃、仵官王吕岱、阎罗王包拯、卞城王毕元宾、泰山王董和、都市王黄中庸、平等王陆游、转轮王薛礼),画面可凶煞恐怖啦。实为一部通俗易懂的形象“劝善书”,与《太上感应篇》思想实质同出一辙,以道德立说,劝导、教化凡人行善止恶。记忆中,那是上世纪1971年间,管家文巢邀请三峰对岸山脚李村油漆师傅李学听(1948-2023)一笔一画、潜心勾勒,原版修复。“文革”后期,红卫兵闯将还是念念不忘,动用白灰水涂抹隐去,佛学与道教兼容特色文化就此“被虫蛀”。有幸今朝尚可依稀辨,何能寻求有效“添画”保护?当然,早时平阳境内万全施主奉献的“极乐世界”“佛地长春”两幅精致匾额,一幅古色古香今犹在,一幅大刀阔斧当柴爿,不无见证寺院跌宕起伏与兴衰。

  “十殿阎王”局部漆画(黄家雁提供)

  阎罗王漆画(黄孝挺拍摄)

  自古“板后”一条路

  古早通往三峰板后山庵基堂的,就唯一一条蜿蜒陡峭小山路。也就是三峰黄氏先祖自明末清初从闽漳徙居以来上山拓荒、披荆斩棘踩踏出来的原始小径,俗称“老岭”。可以说没有任何人工刻意雕琢,“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从三峰黄宅内二房头祖宅东侧“岭仔”登级,沿着崎岖草径爬上“挡风仔”山?;拾级而上,经过“山寮湖”,然后翻越三峰最高峰“大尖峯”之石门隔;又潜落谷底,再爬上“龙尾”,这才见一小段弯弯曲曲“小平路”通往寺门。走过一代又一代的僧人、香客和陌耕,石坚土实,枯草又逢春。到了1919年(己未),随着新堂(即三峰进仙寺,发起人三峰“企弟公”黄文佐,檀越主余家桥易大敏)“敲街”建成,才有了从三峰四岱(林珍革命烈士出生地)毗邻的鲸头内“仪灵古道”岔口通往寺院的“十八弯新岭”这第二条石级山路。据传,这“新岭”是特地邀请泰顺籍能工石匠打造。1993年始,时任当家释曙觉(俗名黄昌胜,1927年生,三峰人,移居宜山上市头)历经三年募捐10多万元再度优化改造,并改建“百步岭”。2023年始,龙港市政府融投资拓宽改造成钢筋混凝土缓化游步道,承包工程仅及鲸头村境(尚未竣工)。至于今寺院后山“堂后岗”的那条“三十六湾”游步道,原来是从鲸头杨府殿至“硐底坑”通过“吊藤”攀越的密道。十多年前,业经众等首事慷慨解囊和十方善信捐助,贯通石板台阶登山道。当然,2002年三峰当地干部群众黄孝举、林允钊、黄孝慈(1965-2011)、黄加联、黄孝俊(1971-2010,博士后)、黄贤永众等为开发“红色旅游”致富路,自筹资金,同心戮力从三峰九龙岗攀岩开凿的“峻崄洞”,又是一条进寺捷径。而今,步游至寺可谓四通八达,倒是古早的“华山道”不再有人问津。当地民众强烈呼吁“绿色”开发保护“古道”,不被人为糟蹋挪作他用,抑或消失于历史荒野!

  举旗铸魂赠“红寺”

  1928年3月,中共浙江省委增派林平海、王屏周前来温州,协助特派员郑馨工作,加紧浙江工农武装暴动准备。是月,林珍(据《西河林氏宗谱(勇房派下·十六·共和戊申年修)》《西河郡林氏宗谱(2011年重修·勇房居四岱·219)》载:生於光绪丙午年闰四月初十。1906-1930,原名林开宝,字席儒,化名李思若,又名力进,三峰村四岱人,中共早期党员,平阳农民运动先驱,温州著名革命烈士)经时任平阳县委书记游侠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在家乡三峰村四岱建立全县(原平阳县)第一个农村党支部——四岱党支部并任书记。李烈芳、叶国辉、林谷庭任委员,林楼弟、罗纯绸(革命烈士,1908-1936,字烈生,渎浦张家山人)、林瑞龙、梁永张(革命烈士,1895-1936,三峰坑内人)、林开儒(諱席珍,生於光绪丙午年十二月廿三,1906-1994,三峰四岱人)、池桂生、吴传稿、王逊仙(林珍革命烈士夫人)、赵香兰、黄文塑(1876-1952,三峰人,后出家进仙寺为僧)等被发展为首批党员。6月19日夜,林平海在平阳县云岩乡(曾归苍南县,今属龙港市)三峰村板后山庵基堂,主持召开永嘉、瑞安、平阳三县党的联席会议,讨论浙南革命形势和暴动计划,商定永嘉、瑞安、平阳三县联合暴动的日期。林平海、王屏周、林去病、雷高升(施德彰)、游侠、林珍、游馥、叶廷鹏、吴信直、陈步全等50多人出席会议。会议决定:(一)永嘉、瑞安、平阳三县统一定期联合大暴动,攻打县城,夺取政权;(二)铲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没收其财产;(三)发动贫雇农,组织农民协会,建立苏维埃政权。会后,平阳成立了暴动领导小组,林平海、游侠任正副组长,林珍、游馥、叶廷鹏、吴信直、陈步全等人为成员。领导小组下设攻城指挥部,林珍任指挥。林珍在江南的湖前、云岩和南港的繁枝等地,组织了300人左右的农民暴动队伍,由吴传稿、陈金媄、陈大同负责。会同叶廷鹏率领的万全农民暴动队伍和吴信直、方式惠率领的江南农盐民暴动队伍,共1000余人,于6月27日傍晚,兵分三路向平阳县城疾进。因万全队伍行动不慎被当地一劣绅发现、告密,目标暴露。是夜,林平海下令提前燃火,发出攻城信号,匆忙发起进攻,但敌强我弱、盲目攻打,未能破城,决定撤退,史称“二打平阳城”而告失败。林平海在赴温途中,被国民党便衣跟踪逮捕,7月1日牺牲于温州紫福山麓。暴动其他领导人游侠、林珍、游馥被通缉,在平阳无法立足,林珍前往上海隐蔽。时已届隆冬,缺衣乏食,而豪气不减。有诗云:“窗外朔风吹,天寒大地冻。无衣度寒岁,谁把雪炭送。冷酷奈我何,饿骨犹坚壮。明朝红日上,还我暖烘烘。”这是中共“八七”会议后全国近百次不同规模的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武装起义之一,产生了很大的政治影响,也为平阳后来的革命斗争提供了有益的经验教训。林珍矢志革命,追求真理。1930年8月29日清晨,壮烈牺牲于杭州国民党陆军监狱清波门外万松岭。1983年7月11日,民政部颁发《革命烈士证明书》,予以褒扬。

  林珍革命烈士证明书(林世敏提供)

  庵基堂文保碑文

  这次党的联席会议,时任寺内居士周寿奎(1880-1950,儒士,字烈璧,号耀斋,宜山张家岱人),同情革命,曾为会议服务鼎力支持和帮助,事后遭受敌人严刑拷问,付出忍受非人折磨的代价,始终守口如瓶。鉴于党的革命遗址,具有重要历史价值,为编修党的“红色家谱”,云岩乡人民政府曾于1987年发给奖状以资留念。苍南县人民政府于1988年5月列庵基堂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苍南县文物局立的那两块纪念碑现仍在寺内大殿前天井中。2019年9月龙港市从苍南县分析成立后,市人民政府于2021年3月重申庵基堂为“文物保护单位”(2022年11月立碑),彰显庵基堂(龙隐寺)为革命作贡献的历史见证,“红点寺”名副其实。但不论是《平阳革命史》《苍南革命烈士传》《浙江文史记忆(龙港卷)》(372-374页,林珍:成立全县首个党支部),还是云岩乡革命老根据地纪念亭(即仰英亭),对于“1928.6.19”革命会议遗址的表述,或曰“云岩鲸头山”,或云“三峰村鲸头山”,出现革命遗址历史信息表述不一或不准确。笔者特意走访了三峰当地老人,证实三峰庵基堂(龙隐寺)就在“三峰板后山”,代代口口相传,从来没人讲是“云岩鲸头山”或“三峰村鲸头山”。偶得1972年版的《桥墩门(7-51-13)》(1:10万)军用地图,标注有“山峰(三峰)-奄(庵)基堂-板后山395.7”。另,离休老干部黄志顺同志(又名子顺,1922-2010,原矾山镇委书记,三峰人)生前曾以“三峰地方历史见证人”身份为此桩多次奔走平阳、苍南两县史志部门,因未果而遗憾。故笔者以为,从尊重当地地名命名习惯和相关权威资料考量,辖地党史和文献等相关职能部门若能不吝审视,不妨将“1928.6.19”革命会议遗址精准表述为“三峰村板后山庵基堂(龙隐寺)”,而非“云岩鲸头山内庵基堂(龙隐寺)”或“三峰村鲸头山内庵基堂(龙隐寺)”,以求地名规范、信息对称,还原历史本真,避免产生疑义和不必要的民间异议。呼吁一一勘正,且辟“1928.6.19”革命会议遗址及林珍故居(全县第一个农村党支部——四岱党支部遗址)为龙港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以有效推进龙港西部“传承红色基因”研学之旅,是为新时代之一大幸事矣。

  三峰庵基堂上世纪70年代军用图标于“板后山”

  山寺云烟荫民人

  山外风云变幻,山麓凡俗先知,山寺僧侣感应。自上世纪“办公共大食堂”伊始,庵基堂与其他大多数寺院并无不同,“将无产阶级革命进行到底”,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时代政治”风,山寺净土不再宁静。从“放开肚皮吃饱饭,鼓足干劲搞生产”,又历经三年自然灾害,直至“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古寺佛门堂堂正正的宗教信仰被冠以“搞封建迷信”,不论僧尼,统统皈依返俗,弃“袈”归田,允许自由婚育嫁娶,自觉参加农业生产。这时,住持培泻师(生於光绪辛卯1891年,姜姓,字毓泽,鲸头内人)圆寂不久,“大明师”(东跳人)被迫不舍离寺,三峰黄文巢(1896-1986,曾居宜山上市)老人便成为首任护寺“住持”,寺内香火一度“灰飞烟灭”。其间,本地俗家昌秦婆(金氏,法名:显法,1899-1971)、祥泼契母(三峰过坑林氏,婚嫁余家桥,其父辈出绍三峰洪氏)、文戌太(黄姓,1918-1970)、文印太(庄氏,1914-2005)、昌欽婆(易氏,1918-1984)、子?叔(1921-1988)和王阿达(钱库河家埭人)众等,因故又先后住寺“修心吃菜”。寺院宗教活动“非常”,释教、道教“混搭”不分,文戌还在寺内设坛“跳童”,文巢生前在寺请禠公“开活火光”。步入“农业学大寨”时期,三峰大队党支部书记黄昌沛(1929-2006)率领社员黄子宽、林世镜、黄子蜂、黄孝认、黄世媄、黄孝仰等10多人,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上山进寺,驻扎开垦坡地“梯田”,种植茶树,社队办集体茶场。寺院变加工车间、储茶仓库,头门、厢房和正殿右边两间僧舍辟为茶叶精加工,斋堂变为民工食堂。清明前后男男女女进山采茶、制茶忙,斋堂炊烟袅袅,热气腾腾,碗瓢勺筷轮番上阵,“镇寺”大陶水缸山泉“自来水”供不应求。昌钗公(1928-1994)、昌插公(1917-1985)既实操或指导炒茶又兼顾“池袋”炊饭,“两头跳”,茶香饭香,忙而不乱,怡人垂涎。待到“封山育林”那年数,一边发展经济林,一边飞播马尾松。辖地三峰大队派遣常驻护林员黄昌插、黄子江(1924-2002)、黄昌法(1913-1976)、方建玉(1941-2015)等轮流入寺,寺院又成了护林站。定员不定时,不定路线,下应坂、繁枝向、堂后岗、鲸头“黄陈”界等为重点巡防。伴以响锣告示,既防森林火灾,也防盗伐林木。草木植被茂密,林间光影斑驳,坑涧流水潺潺,寺院空气新鲜。别说真有“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之清幽闲适意境。但回想煤气、燃气未来农庄那个年代,一年一度“割八月草”,全大队6个生产队男女老少齐出动。“一根枪担两条绳,一双草鞋腰鞘刀”,千军万马“鱼贯”上山,又是另一番“抢收”灶膛柴薪隆重场景。看天时,大突击那几天,一到午餐饭点,本就不大的寺院,可是里三层外三层,人流挤成水泄不通。偶遇那神秘且稀罕香客,初来乍到,还以为佛门正值祈祷福禄安康大法会呢。每逢那夜过后,个个山头植被变成了“和尚头”,光秃秃一片,唯闻那波浪起伏的松涛哗哗在“怒号”。

  旅者进寺(网络图片)

  而今,庵基堂(龙隐寺)历经续任住持释曙觉、释国宝(俗名林华蕉,2008年至2021年5月住持13年)、释明权(俗名林继请,2021年5月住持至今)赓续悉心护寺扬法,寺貌古朴依然,寺容生气灵秀。钟罄早课,师徒梵音萦绕;善信、游客积德行善,慧灯灼灼,云烟氤氲;每每落暮时分,常闻晚课木鱼与“僧击鼓”。那阵阵山谷回音,无不涤荡着芸芸众生的凡人心灵。

编辑:陈文雅 责编:金道汉监制:李甫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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