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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出港·名家写龙港丨龙港寻梦

来源:龙港新闻网 发布时间:2020年10月29日

编者按:8月2日至4日,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高洪波等20余位文学名家齐聚龙港,探访记录这座改革之城的创造精神和精彩故事。目前,作家们已经相继创作了不少优秀文学作品在省级和国家级刊物上发表。现开辟《蛟龙出港·名家写龙港》专栏,陆续刊发佳作,以飨读者。

龙港全景 李上问 摄

龙港寻梦

沈俊峰

行走的愉悦,在于补充心智能量、焕发生命激情。今年8月初,我去了一趟海滨小城龙港,短暂的两夜三天,有着梦如花开般的奇妙感受。那几天热得像下火,我心里却痛快如秋凉。这是一个怎样的龙港,又是一个怎样的梦呢?
龙港很小,2019年8月之前,它还是苍南县一个港口镇;1984年之前,世界上还没有这个龙港,现在龙港所在的位置,只有一个沟壑纵横、荒凉一片的港湾和五个“灯不明、水不清、路不平”的小渔村;而1981年之前,世界上还没有苍南县。
160多万人口的超级大县平阳以“地大人多,行政领导力所不及,经济落后,地区之间发展不平衡,经济结构复杂,山海之利不能得到发挥,民族语言结构不一,山区老区建设不快,群众生活仍很困难”的悲壮理由,直接促成了苍南县的破壳而出、分县而治。
一穷二白的苍南县急于发展,在鳌江南岸设立了沿江港区,开发全县的物资集散中心,才有了龙港。

龙港镇不负众望,历经三十多年的不懈追求和迅猛发展,成为全国综合实力千强镇第17名,是一个典型的“经济学霸”。于是,龙港镇轻轻挥手,作别苍南的云彩,一跃成为龙港市,与苍南成了兄弟。
2020年9月,龙港市刚满周岁,像婴儿,像晨起的太阳,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章圣放 摄

地域之变有时候比人的变化还要有趣。若没有龙港之行,我哪里会知道浙江温州之平阳、苍南、龙港,原来有着这么深厚的血肉之情呢?大地泰然,却也有孕育的新生和成长的离合。天高地厚,割不断大地的深情。
从村到镇,从镇到市,一步一个脚印,龙港人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是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和孜孜以求的真诚。当然,风雨坎坷、泪水鲜花、守诚智慧,这其中的艰辛和成功,也唯有龙港人自知。改革开放成就了龙港奇迹。当年,数万农民怀抱热情和渴望,离土离乡,迁入自己创造的龙港“城”,才有了“中国第一座农民城”。这么多年来,龙港先后又增加了“中国印刷城”“中国礼品城”“中国印刷材料交易中心”“中国台挂历集散中心”4张“国字号”金名片。每个名片,都是金光闪闪。
龙港的前世今生,像极了改革开放年代里呈现出的普遍的人生,一步一个脚印,从冬走到春,从春走到秋,走向收获、走向辉煌。看到龙港,我像是看到了自己。蓦然回首,一路皆是惊喜。
原来,龙港和我一样,也做了一个悠长、甜蜜的梦,一个奋斗的梦。
龙港的面貌颇有海滨小城的特点,不高的房屋,外观多有风雨急掠的痕迹。身为海滨之城,台风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我还没有感受过台风,说起来也是人生的一个遗憾。杭州一位作家朋友逗趣道:你是个土包子。话音刚落,媒体上就传来了消息,台风“黑格比”即将登陆温州乐清,经过龙港。我一听乐了,来龙港太值了,可以一睹“黑格比”的尊容,从此扔掉“土包子”的帽子,扬眉吐气。
说起龙港,我脑海里呈现的都是大海,在这座海边小城,可以尽情地看大海、吃海鲜。没料到,在龙港竟然找到了江南水乡的感觉,就像在绍兴、周庄、乌镇或合肥的三河,满满的都是水乡的温柔。

李求利 摄

那天,我们在白沙河小码头登上了一艘铁皮船。
笔直的河道、铁皮船,看上去有点儿粗陋,当船开行,心情一下子便柔软了下来。不走路,不骑自行车、电动车,不开汽车,而是气定神闲地坐在船上,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漂然前行。小船纸伞,娉婷倩影,吴侬软语,浪花诗行,恰如宣纸上纷飞的水墨。
阳光高悬,两岸小楼相连,海风的风流韵味尽在眼底,一些楼房的墙上,尚有岁月留下的依稀可辨的时代语痕。两岸零星的菜地蓊蓊郁郁,丝瓜花硕大金黄,嫩南瓜挂在篱笆上,玉米的咖啡色穗子迎风伸展,瓜果飘香……初秋的景恰如少年郎的情窦初开。
一座座石拱桥迎面扑来,让激动的我老老实实地坐在舱里,不敢忘情地站起身,以免碰头。
龙港地处鳌江流域,境内河网密布,纵横交错的河道竟有800多公里。这江南河网有两条干河,一条龙金运河,由北向南,全长26.4公里,纵贯于江南平原;一条云舥河道,由西向东,经铁龙、宜山,全长约20公里,横穿于江南平原。而这江南河网的主要支流有五个,龙舥河、金舥河、龙凤河、钱湖河和钱望河,其中的龙舥河始于龙港市方岩下,由北向东南,流经白沙河。原来,我欣赏到的白沙河只是龙港水乡的“九牛一毛”, 是阡陌交错、河网纵横、四通八达的一个角落,是闻名遐迩的鱼米之乡。
船行河道,不颠不堵,通畅安稳。“十里白沙路,沿河半爿街。”小桥流水,河畔人家,青瓦白墙,烟火人间。
若不是天气太热,真以为就是春风扬州十里了。羁旅京城多年,本以为来龙港只能饱观沧海,没想到也入了一回江南梦乡。
8月3日,吃过晚饭,我们一行人去海边看月亮。农历六月十四,月亮又圆又亮。海上观月,走到哪儿都是一景。但是龙港的海月,似乎更有风情。
往海滩上走,风温凉地呼呼掠过,淡腥味儿飘过来,找到了海的味道。远处的航标灯一盏盏亮着,像天边的星。
流云遮月,月亮周围的云分外明亮,一副喷薄欲出的姿态。海水涨潮了,乌云在风中艰难地蠕动。我们站在海边,兴致勃勃地看月亮从重重纱帐中一点一点儿裸露出来,皎洁得耀眼。惊喜的欢呼声几乎是异口同声,编织了一张浓密的网,将风声盖在了水里。“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似乎有点儿想当然了,别的地方谁知道是阴是晴呢?但是,我们真看见龙港的月了。
几个活泼的年轻女子摆出了各种姿态照相。照人,照海,照月,缺一不可。笑声洒下一片,与涛声媲美。女人照相就像买衣服,永远是不够的。三个女子,摆了一个飞天的动作,一个接一个,一手指向天空,一手拎起裙裾,在风的吹拂下,在月的映照下,衣袂飘飘,嫦娥奔月的样子。突然有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念头,如果她们真的奔上月了呢?哇,不敢往下想了……太美了。

黄孝凯 摄

海边的大美总是无穷无尽,令人遐思,因为我们怎么也看不到海的彼岸。
面对大海,当年的龙港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大海的那边有什么?在望不到边的大海上,心飞翔了,胸怀广大了,眼界开阔了。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龙港人的勇气和胆魄,就是大海赋予的吧?登高望远,望得远才能走得更远。龙港人一定是借助了大海的力量,就像乘风破浪的真正的龙。
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夜,唯一的缺憾是少了一堆让人激情澎湃的篝火,与月亮遥遥呼应、心心相印的篝火。海上赏月,终觉销魂。追月,一个飞翔的梦,一个改变现状的梦,一个永不满足现状的追求的梦。那一刻,我盯着那些星星一般闪亮的航标灯,却在想,天空中的星星不也是我们飞翔的航标灯吗?

“黑格比”的登陆时间又推后了,大约改在8月4日凌晨。夜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终于听见有风刮起来了,断断续续、零零星星的,像先头部队的侦察兵。等着等着,等进了梦乡,一觉醒来,天亮了,世界安安静静的,太阳明亮一片。真是遗憾,我与“黑格比”擦肩而过,不,是擦梦而过。
从此记住了龙港,我距离台风最近的地方,我在台风中呼呼大睡的地方。

此文原载《海外文摘》2020年第10期

作者简介沈俊峰,1963年生,安徽阜阳人,成长于大别山。曾供职于全国百强期刊《恋爱婚姻家庭》杂志社、《中国纪检监察报》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获全国报纸副刊作品编辑一等奖、冰心散文奖、中国报人散文奖。作品散见于《新华文摘》《中国作家》《小说选刊》《散文》《美文》《散文百家》《安徽文学》《四川文学》《天津文学》《红豆》等多家报刊。多篇作品入选《中国年度散文》《爱国奋斗精神读本》《民生散文选》《语文主题学习》等几十种选本或中小学生读物、中高考试题。出版有散文集《在城里放羊》《在时光中流浪》《心灵的舞蹈》,报告文学《生命的红舞鞋》《正义的温暖》。入选2018年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创作的长篇小说即将于建党100周年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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